柠檬蜂蜜快落汽水

【翻译】【原著向】Confessions of the Master大师的自白 第三章（下）

PsychicallyIdle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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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计划？什么计划……等等，我的天呐，伙计，你受伤了！”我现在才发觉，他的左手无名指上临时裹着自制的绷带。从它肿胀的情形来看，伤得还并不轻，看起来就像是有人曾试图将它硬生生扯下来一样。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资深医师，我快速扫视了一遍他身上的其他部位。果然，我还在他的衣领上方发现了绷带的一角。绷带包扎得并不平整，显然是出自本人之手。从伤口的大致轮廓判断出是抓伤，而从其宽度来看，明显是人为。

“你跟人打架了？”我询问道。

他笑了笑。“没事，只是一位朋友登门造访的证明罢了。”

“一位朋友？如果朋友通常会做这种事，那么敌人的话还不得……”我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，脸的温度随着我逐渐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而不断攀升。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莱辛巴赫瀑布的景象，从悬崖上同时掉下去两个，而不是一个身影。他们在我的注视下被碾作七零八落的尸骨，在百年的遗忘中苟存于世。我飞快地清了清喉咙，重新把关注扭转回他的外伤。

“我可以给你包得更好一点。”

“不，不用，不劳烦你了。没什么事，真的。这只是来自沙卡里的一位绅士的馈赠。我很高兴伦敦不会再出现上校的身影了。”

我正想问他在说什么呢，福尔摩斯注意到后便立刻转变了话题。“现在让我们来说说计划的事。”

“计划……哦对。关于什么的计划呢？”

“关于你的计划，我的好伙计。你和你的儿子。”

“我和我的……等一下，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儿子？难道是你哥哥告诉你的？”

“哈！麦克罗夫特难道会管自己分内之外的事吗？我可不敢这么说。不，当然没有，他从来没告诉过我。这是个简单的推理。”

我飞快扫了一遍整个房间，试图找出这个简单推理的依据，但当然没有做到。

“我不能做出这个推理，”我的眼神游走到壁炉旁停驻下来，旋即想起乔希的相片正好端端地在上面立着呢。“你看到了他的照片。”

“没错。”

“但这肯定不够②。”

（作者注②：华生这句话是合理的，因为那么小年纪的孩子几乎难以分辨男女。乔希的头发没准还留长了，直到3~7岁的某个年岁之前，他才能够穿裤子。在此之前穿的则是裙子。）

“不够，是的。”他抿嘴轻笑，并示意书桌附近的地板。“你在我的推理方法方面已经有些生疏了。我本以为这很容易。”

我看向自己的脚边，那里躺着一个木制士兵玩具，大约12厘米长，穿着绘制精美的红色外套以及制服，面部表情细致生动。这是一周前男孩过生日时我买来的一套玩具中的其中之一。我把它捡起来放到桌上，晃了晃脑袋。

“啊哈，这就明朗了吧，医生！除非你允许自己的女儿用木兵打仗玩儿，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壁炉架上的相片中是华生家的小男孩儿。”

“你显然自己在过去三年里没有荒废这项卓越的技能。”

他飞快地笑了一下，接着漫步向壁炉，将男孩儿的相片拿在手里，就像是在显微镜里细细观察微乎其微的标本一样。“他还…没满三岁，对吗？”

“恰恰相反，”我说道。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我才能拥有纠正他的机会。“他的生日是十月五号。”

“啊，那么就是早产了。”

“是的……比我们预估的日子早了将近一个月。但你是怎么知道的？”

“简单的计算，因为我记得你风风火火闯进客厅的日期，那天你为了自己新晋父亲的身份而喜不自胜。”他又转向相片。“要我说，你的儿子聪颖过人，已经能够读写。缺乏耐心，就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一样，但又不过分。我还注意到他很活分，虽然脚力有些不足。啊，还是一个动物爱好者。这很好，没错，非常好。”

我已经在放声大笑了：他站在那里，仅凭一张三个月前拍摄的照片便描绘出了我的孩子。“哦，福尔摩斯。我知道自己不必对此感到惊讶的。我也确信你得知自己的推断分毫不差时，也不会觉得出乎意料。但我真的什么都看不出，假如他不是我的儿子，那我就无从得知你知晓的那一切。”

“好了，好了华生。你会看见的。拿着相片。对了。而现在呢，”他双手合十放在面前，专注地看着我，“不要仅看着他。观察他。”

我努力着，几乎望眼欲穿，尽力将自己摆在一个经验丰富的观察者角度，而不是作为一名父亲。“嗯，我想你认为他很聪明是因为他的头比较大。”

“还有他的眼睛，华生。他的眼睛中闪出精神活跃的光芒。没错，请继续。”

“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，观察左右手的发育情况能够区分出惯用手③。而我猜你从照片中看出他的右手因重复书写而显得更加匀称和有力。”

（译者注③：出自《红发会》“Your hands, my dearsir. Your right hand is quite a size larger than your left. You have workedwith it, and the muscles are more developed.”）

“非常好，医生！”

“至于动物爱好者这点，他实在当仁不让。你能从他左手拽着的小黑…呃…他的毛绒玩具狗看出。”

“正确，正确…华生…你就要找回感觉了。请接着推理。”

我摇摇头。“恐怕这就是我能找出的全部了。”

“啧啧……好吧，我想这些年里什么都没做——”

“不好意思，什么都没做？”

他摆了摆手。“你知道我的意思。我刚刚在说整整四年没有相关练习必定会让人失去最佳状态。我们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慢慢修正它的。而现在呢，我们能从他紧抓着上衣裙边的样子轻易地推断出他缺乏耐心。你看见了吗？他事实上是在拖拽衣角。乖乖坐在摄像师前无疑对他来说是个挑战。他双腿的肌肉都绷紧了。只有当人无法忍受某个情形时，才会紧绷身体。至于性格活跃，是因为我注意到他的右手肘有划伤的痕迹。这种标记常出现于在玩耍中大胆积极的孩子身上，尽管这也代表他经常摔倒。那就意味着不协调了。假如能看看他的膝盖的话，膝盖上面也一定有很多擦伤。”

我过了一会才察觉到自己已经弯嘴笑了很长时间。这还是福尔摩斯突然现身后的第一次，我重新找回了以往陪在他身边时的感觉：倍感轻松、愉悦、亲切，时而困惑，但一直以来坚定不移。我无法在第二个人身上找到如此惬意的相伴。仅仅是看到他归来重操旧业……好吧，这已经差不多把我的心填补到悲剧发生之前的那种状态。

“一点没错，福尔摩斯。就像你从乔希出生时就一直伴他左右了。”

“他叫乔希（Josh）？”他问道。

“嗯，事实上是约翰·歇洛克④·华生（John Sherlock Watson）。是玛丽想出来‘乔希’这个名字的。你应该明白——‘乔’（JO）取自首名，而希（SH）来自中间名。”

 “约翰……歇洛克？我的天⑤……华生，我感到十分荣幸。没想到你真的会给你的孩子取我的名字。”

（作者注④：嗯嗯，这的确是同人中最常给华生儿子取的名字。为了表现得更有创意，我还取了乔希这个小名。）

（译者注⑤：原文GoodHe……应该是Good heavens没有说完）

我很高兴他这样说，尽管他正在竭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受宠若惊。

“只是中间名而已。以及，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纪念有关你的记忆。”

他又闪过一抹我再熟悉不过的笑容。“好吧，不论你的动机是什么，这无疑是我有生以来接受过的最高荣誉。”

由于从我的朋友那里获得赞誉的情况实属罕见，我不由得欣喜地红了脸。我从未料到他会做此反应，假如我为自己的孩子命名此时他还“活着”，他的反应一定不会好到哪去。他仰起头，显露出不太寻常的骄傲；他本人甚至拒绝过一次女王的授勋，因为他自认为配不上这样高的地位和成就。他能够如此看重用他的名字命名这件事令我喜出望外，于是我便忍不住又说道：“福尔摩斯，你同时还是乔希的教父。当然，当时是去世的教父，但我说服牧师让他相信这是特殊案例。”

（作者注⑥：倘若深究，福尔摩斯当时本应该是爱德华八世授勋，而不是维多利亚女王。并且时间应该是1902年，在这个故事发生的八年后。但为了行文之便，作者便做主将时间提前。）

福尔摩斯没有立刻回应我，而是沉默地站在他自己的世界里，吊着另一支烟，盯着壁炉里跳动的火舌，仿佛它们承载了所有的秘密。在死寂般的一分钟过去之后，我开始变得有些忧虑，而他仍旧没有发表任何评论。我知道福尔摩斯并不太认同宗教信仰，尽管我还偶尔会参加教会活动，但他从却未有过。不管是针对其中的某个话题，还是对于宗教本身，他都没有表示过喜爱之情，或许这比我想的还要严重。我甚至没准擅自主张，侵犯了他的信仰。

终于，当炉火终于将他手中的卷烟耗尽，他将烟蒂丢入火中，突然在我肩上拍了拍，牵着我的旧伤一阵疼痛。

（作者注⑦：对于这块迷之伤口究竟位于何处一直无法完全确定下来。在《暗红色研究》中，伤在华生的左肩，而在《四签名》及以后，伤又跑到了他的腿上。为行文之便，也是与以往同人的处理一样，可怜的华生两处都有伤。）

“我真等不及想要见见这个小伙子了！”他喊道，“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个教子。”

我瞬间感到一阵轻松，暗自呼出一口气。虽然，福尔摩斯居然也会急于见一个小孩子这件事会令所有人——包括我在内——觉得反常。他从来不认为孩子有多大价值，除非对他自己有利的情况下，譬如贝克街小分队。或许这他用来自嘲的一句话，但我还是选择忽略它。“当然可以，假如你明天有空的话就没问题。我个人也十分想见到自己的老住处，我有多想念我们的起居室啊！”

“真的？”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神色，他略微期待地向前倾身。

“你有想念到情愿回来全天占用它吗？”

“全天占用……你在说什么啊，老朋友？”

他耸耸肩。“我亲爱的伙计，我说得不能再明白了。我在询问你是否愿意重新和我分租221B的房间？”

“但是，福尔摩斯，等……”

他随意摆了摆手，我知道没有任何形式的抗议能够动摇他铁打的决定。

“不，不，我已经将所有事都考虑妥当了，并且觉得其中没有漏洞。你和你的儿子不用再需要这么大的住宅，如果我足够了解你——当然这点是肯定的——我敢肯定你正估摸着要卖掉这套房子，搬到距离诊所更近的地方。难道不是吗？”

“唔呣，是的…我的确想着……”

“那太好了！贝克街就在三条街开外，当城里的流感形式有所缓和，你会考虑加入这份合约的，对不对？”

“但是福尔摩斯，我的儿子怎么办？你难道顺手把他从你的计划中剔了出去因为他会搅乱你的计划吗？”

他哼了一声，明显透露出恼怒的讯号。“当然没有。我已经就此事和哈德森太太商讨过了。她已经同意将楼上的储物阁楼腾出来作为小乔希的卧室。”

“那他的保姆住在哪里呢？”

“雇保姆做什么？  哈德森太太会在工作日照看他的，或者在游戏开始的时候。”

“不不不，我不能要求她这样做。”

“假如你拒绝，那么我恐怕你会让她的愿望落空的，华生。从我最开始提起这件事起，哈德森太太就明确表示愿意。她的孩子们都长大成人，各奔东西，你也知道她对自己的孩子爱之甚切。”

“但是，福尔摩斯，这不是重点。”尽管当时，我自己也说不太清楚。恐怕一切都来得太快了。我不敢说自己这么快就已经准备好离开亡妻的故居，并重启旧日的生活。但我得承认这颇具吸引力：重返贝克街，大展身手，重拾生命的目标……上帝啊，我刚才真的这么想了？我的人生意义应当是救死扶伤，而不是围着这个怪异、傲慢的家伙团团转，还把他描绘成童话故事中的英雄。当然，这肯定不是我的人生意义……

“华生……”福尔摩斯试探道，端详着陷入沉思的我，“你在想什么呢，医生？”

我将双手揣到口袋中，摇摇头。“我不知道。我真该好好想想整件事。你才刚刚回来，这些……转变来得太快了。给我一个晚上，我才……”

“没问题！慢慢来！华生，如果现在你不介意的话，我刚想起来有约要赴。明天，十点整，贝克街，把男孩儿带来吧，咱们再商量这件蛮复杂的事。晚安啦，以及，华生……”他顿了顿，我观察到他的脸再次…又或许是那天晚上的第三次，从僵硬变得柔和。而下一秒在望过去，他的表情又满是玩世不恭。“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。”

“我也是，亲爱的伙计。我也是。我…呃，我很高兴你这样说，嗯，以及，我再次道歉……”

“没必要！没必要，华生！”他又一次打断我，但我却因他雀跃的神情而生不起气来。我得承认，看着他站在走廊的尽头，挥舞着手杖、轻触帽檐，脸上尽是神采奕奕的笑容，之后便消失在伦敦夜雾的清冷中时，我饱经沧桑的心终于又重新开始跳动。

我想着今晚自己总算能够安稳地熟睡。我的神经像是回归了正常的状态，尽管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错综复杂，而未来怎样仍未可知，我仍感受到了几个月中都不曾有过的平静。

然而，我却出奇的清醒，脑海里一下子灌满了许多思绪。我飞快地瞥了一眼壁炉，那里的熊熊炉火早已衰减为稀微的火苗，这说明我和我的朋友度过了怎样一个漫长的夜晚。我还留着一筐过期的《泰晤士报》，用以引燃炉火。一定是命运驱使我抓起五天前的那份期刊，并被晨报的标题所吸引。奥代尔谋杀案真凶被捕，上面写到。我由于近来事务纷杂，自然没读这一周的报纸。但尽职的艾薇，却一直坚持购买报纸，并存放在一处。

我大致浏览了整篇报道。

 

苏格兰场探长雷斯垂得今日宣布塞巴斯蒂安·莫兰上校，后者曾服役于驻印军团，以谋杀罪名被捕。罗纳德·弗朗西斯·奥代尔，于三十日晚在家中被杀。此案名归于雷斯垂得，但探长谈及本案侦破仍有不知情的第三方协助，并且声称大部分功劳归功于这位神秘人士。警方于莫兰上校身上搜出一把自制气枪，后证实为谋杀奥代尔之武器。

 

我停了下来，记忆中闪现福尔摩斯脖颈和手上的伤口。我很高兴伦敦不会再出现上校的身影了。他当时一定在说塞巴斯蒂安·莫兰上校。我回想起来，在他的姓名录中——福尔摩斯在其中详细记录了所有有可能会影响到他工作的人的信息——“M”打头那一栏的凶神恶煞尤为突出。“仅次于莫里亚蒂，”我的朋友曾告诉过我，“莫兰上校是伦敦第二危险的人物。”我那时并未予以这句话太多重视，但现在我的大脑自动将它翻找了出来。原来福尔摩斯那一晚需要我，来帮助他围剿那个会威胁他安全返回的人，但我帮了他什么？我把他赶了出去。

我四肢僵硬，栽入扶手椅中。“哦，福尔摩斯，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让你孤身一人陷入险境。”我拿起樱桃木烟斗，暗自说道。手中的烟斗光滑而温暖，说起这个，这还是五年前我亲爱的朋友送给我的圣诞节礼物。我确实会不时地来上一斗烟，但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大烟枪。这一把烟斗尤为上乘，尽管我从来没说过，但我他的确不该为此破费。当我听到火柴划响，当我眼瞅着一缕青烟在我身边盘旋时，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偿还这一切。我要回去。回贝克街，回到《滨海杂志》，回到我的助手身份，以及最重要的，无论这听起来有多么任性，回到歇洛克·福尔摩斯身边。

TBC

大家春节快乐<( _ _ )>译者给大家拜年了